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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的“大人”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成年人,而是和我爹妈年龄相仿的一个女人的绰号。细说起来,“大人”阿姨这个名字的历史由来已久。追根朔源,这恐怕还得从“大人”阿姨七八岁时说起。那时的她生性乖巧,像个小大人一样。农闲时,村里大姑娘小媳妇聚在一起做针线活,她也拿着一双鞋底象模象样地纳起来。大姑娘小媳妇们聚在一起,自然免不了有时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些闲话。久而久之,不知怎么的,“大人”阿姨就练就了一副好嘴皮子,就是现在所说的好口才。口才好倒是好事,但她却不然,把嘴巴都用了探听别人隐私说三道四上头。十岁不到,村里人都说这孩子是个说是非的主儿,有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地防着她,逢她在那儿玩,别人都不怎么说话。
由于“大人”阿姨的接生医术好,再加上她热心快畅,为人泼辣,胆子似乎也特别大,村子里无论谁家娶媳妇生孩子,自然都少不了她。“大人”阿姨是独生女,十八九岁时招了个上门女婿,人很老实,家里凡事“大人”阿姨说了算,“大人”阿姨说今儿往东她的丈夫不敢往西。除此之外,“大人”阿姨还时不时的跟村里所有的男人们说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荤笑话,以此作为生活中的调剂。这些男人中,当然也包括我的父亲和我的叔叔们。“大人”阿姨最喜欢说的一种笑话,就是让我们兄妹几个管我的叔叔们叫伯伯,在靠近河南一带,所说的伯伯就是爸爸,以此来暗示自古以来人们对叔嫂关系的暧昧调笑。
桃子姨今年四十有八,是个真真正正的老姑娘了。新介绍的对象是镇中学的教师,五年前妻子暴病身亡。
一日,旺儿叔家未来的新姑爷上门走动,母亲理所当然地也被旺儿叔家请去了。院子里来看热闹的多半是孩子,旺儿叔在陪着新姑爷说话,桃子姨和弟媳一边摘菜一边谈论着外面的新姑爷。看着新姑爷送来的酒肉水果点心将旺儿叔家的大方桌堆满了,挤在孩子堆里看热闹的“大人”阿姨直咂嘴,别提有多眼气了!
片刻,村子里围观的孩子在吃过新姑爷发放的糖果后,渐渐散去。“大人”阿姨没走,她一屁股坐在新姑爷刚才坐过的椅子上,斜着左边因为习惯早已成自然斜视的眼睛,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新姑爷闲聊着。
“大人”阿姨说:“老师好啊!老师工资高又受人尊敬。”
新姑爷说:“好什么好啊!一个穷教书匠,整天跟粉笔灰打交道,最容易得肺病。”
“大人”阿姨又说:“你们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钱啊!”
新姑爷微皱着眉头,面对这个刨根问底的女人,早已不耐烦了。但毕竟是新女婿,第一次上门不便发作,勉强应付道:“不多,也就八百来块钱吧!”说完,不等“大人”阿姨再度发问,赶紧起身进屋去了。
新姑爷一走,谈兴正浓的“大人”阿姨顿觉无趣,独自在屋外呆呆地坐了一小会儿,怏怏离去。
第二天一大早,我在觉正睡得万分香甜之际,被一个女人粗糙的哭闹声惊醒。伴随而来的还有谩骂和殴打声,这些声音一声高过一声,有些声嘶力竭的样子,但也只持续了五分钟的光景就嗄然而止。
母亲进来,我问:“谁呀!妈,这一大清早儿的就哭哭涕涕。”
母亲说:“还能有谁,你“大人”阿姨呗!”
“怎么回事?”
“怎么回事?这么大的人了,管不住自已的嘴尽说是非,她说你旺儿叔家的新姑爷昨个儿没走,晚上就睡在你桃子姨的房里。这不,一早起来就四处宣扬,你旺儿叔家的那几个小子能饶过她?要不是你爸讲情,还不定要怎么折腾她呢?”
过年回家,不经意谈起此事,母亲说:你“大人”阿姨中风了,腿有点瘸,话也说不利索,真是可怜啊!”
谁说不是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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